唐浩源
中国电影理论家柯灵曾在《龙山杂记》书中写道:“小巷的动人处就是它无比的悠闲,只要你到巷里去踯躅一会,你的心情就会如巷尾的古井,那是一种和平的静穆。”作家沈荣均的长篇小说《双鱼座青花》,以一种暖阳下小镇深巷的写作风格,温开水般缓缓以主角蓝守玉的过往种种经历,踱步且行于一段所见所闻的人生长廊,看着他在其中或是浮沉,或是打转,或是直接被拍上岸,最终接受事态或出乎意料,或理所应当的结局,成为一个真正的忠于自我的平静灵魂。
以主角视角,叙述社会百态
嵇康在《卜疑》说:“世俗胶加,人情万端。”其意是:世道走到尽头,人世间的情缘趋于冷淡,人们已习惯追名逐利,就像飞鸟追逐青鸾。《卜疑》作为嵇康拟屈原《卜居》而作的关于内心世界波澜的古文,以自问自答的形式展开,表露了嵇康矛盾而痛苦的心理状态。
《双鱼座青花》中的也是同样的遭遇。他从在故事中碰见的好友文雄开始,从看似城市中优游不迫、好似闲云野鹤的生活,转变为不得不被老峨山的一宗盗窃案所牵连,只身探访发现明代的官窑双鱼甜白盏,以至于引发后续的种种牵连故事,被迫卷入一场寻宝局中的人生探险。
实则上,“蓝”即“难”,即使拥有着被人津津乐道的过往,最终也难逃实则窘迫的结局。蓝守玉更是如此,名字有着“难以守身如玉”的寓意,却被自己命名洋洋得意的“守玉楼”所蒙蔽双眼,被红尘世界“生拉横踹”从“安乐窝”守玉楼中,拖入自我困惑与疑题中。
身边形形色色的人,更是做到什么叫心口不一、曲意逢迎、逆来顺受、世事浮沉。蓝守玉在自我的主动与被动之间,痛苦并快乐着在人生的河流中打着旋,被拖入一条条直流或支流甚至断流中。其中的种种社会百态,更是只能目睹着、理解着、忍受着。
以探案主线,勾勒悲剧人物
作为寻宝破案小说,《双鱼座青花》与其他的寻宝小说完全不同,即使有着老峨山盗窃案作为剧情故事的推进,却缺乏破案和寻宝小说所具有的冒险剧情。但这个创作的选择并不是劣势,反而成为作家在小说创作上的“狂飙突进”。
作者选择抽掉的故事,刚好是填入主人公经历的世间种种百态,让整部小说变得真实可信,有血有肉。如本可以在仕途上再进一步的文雄,作为小说的男二号,却被外界纷纷杂念所干扰,成为自我命运“唾手可得却不得”的悲剧人物,最终选择自我世界的永远放逐。
同样的,房地产老总齐鲁也是如此。作为整个小说最“豪横”之人,故事背景就是手握万贯家财,那是屏羌县书记向书和也要费尽心血给牵线搭桥的存在,在书中的出场可谓一时无两。可惜的是,他也依旧把握不住自己的命运,一方面是开头妻儿选择留在美国,自己在荣城的境地是“孤家寡人”,甚至喜欢谁也难逃世俗的枷锁,接受的是爱而不得的局面;另外一方面,则是资金砸在种种项目上,以至于“不敢高声语”,生怕哪天企业的资金链断裂,在作者笔下的描述更是:“像一头刚烫完毛的公猪。两眼微闭,尽量平息呼吸,一动不动,一副自杀前的生无可恋。”
在作者的笔下,呼风唤雨、手眼通天的齐鲁,也难逃“齐鲁睡得着吗”的评价,充满“人间不自由,且将过且过”的讽刺意味。
以文物实体,连接历史脉络
沈荣均的另一部作品《天青色等烟雨》是关于中国古陶瓷文化的随笔,在创作上游离于传统的古玩鉴赏和文学随笔,也不拘泥于文物的细节和驳杂的常识,更侧重于作者自身的东方美学解读,对上心的宋代青瓷、元代青花、明清官窑等文物,进行主动的涉及灵魂的积极鉴赏,使读者在文字的描述中,自由徜徉于千年的中华陶瓷文化。
这种用小故事的形式,被其保留并赓续,在小说《双鱼座青花》里更是得以发扬光大,甚至有别于其他小说。不是凭借刻意营造的小说剧情推进,而是通过一件件文物,意识流般地串联起剧情的启承转变。
尤其是一件青花釉里红国宝大龙缸,一方面往历史河流深处说,是可以与明朝皇帝朱允炆的下落相联系,也与蜀王在四川盆地的周边传说所呼应;往短了说,也是与主角蓝守玉,以及干女儿引兰家庭的人生境遇起起落落所密切相关。
到底“如何让文物说话”,作者的回答就是,让自己与文物交联,以致产生命运的相逢。感受的互通,故事的相连,真正把人生的经历与文物连接在一起,人物精彩纷呈,文物有血有肉。
《双鱼座青花》这部小说,意识流的小说叙述,刻苦铭心的人物回忆,多线推进的故事情节,性格独特的人物角色,仿佛一面照着光怪陆离的镜子,照着你我,更照着世间百态——鲜活且具体,离奇且真实,束缚且自由。
(《双鱼座青花》,沈荣均著,成都时代出版社,2024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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