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法治社会建设的不断深入，对法律人才的需求在持续增长，法学专业的学生人数也在不断增加。法学函授的教育方式也在随着时代的进步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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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法治周末》记者 尹 丽
实习生 薛佳乐
责任编辑 | 尹丽
曾经广为人知的“函授”，即将成为过去时。
前不久，教育部印发《关于做好2024年全国成人高校招生工作的通知》，其中明确“自2025年秋季起，高等学历继续教育不再使用‘函授’‘业余’的名称，统一为‘非脱产’，各地各有关高校要提前谋划做好相关工作衔接”。
作为函授教育的组成部分，法学函授曾为广大有志于系统学习法律知识的人士提供了机会。学员们可以通过邮寄教材、自学和远程辅导等方式进行学习，时间和空间方面的限制大为降低。因此，法学函授教育一度成为许多人提升法律素养、追求法律梦想的重要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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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学函授一度“火热”
2020年，沈伟在《北京大学教育评论》期刊中发表的《速亦能达：近代中国法学教育中的速成观念》提到：“晚近法学函授教育发端于清末湖南。彼时湖南法政学堂官校设自修一科，对外编发讲义，‘俾校外各员自行修业’，宪政编查馆认为用意良美，于是要求各省法政学堂刊行校外讲义，令学生自行研究，辅以督抚监督，并规定三学期毕业，希冀此举能推广法政知识，以期贤才辈出。”也就是说，清朝末年，法学函授教育的概念就初见雏形了。
20世纪80年代，为了扩大教育事业的规模，函授教育得以恢复和发展。当时，法学领域的工作者们学历水平普遍不高，函授教育成为大众接触法学较为便捷的途径。
进入21世纪，法学函授教育迎来了一段火热的时光。
在广西师范大学官网上，记者看到了该校法学院教授秦建荣撰写的一篇回忆文章。文章写道：大约20多年前，“作为继续教育和提升学历的重要途径，函授教育十分火爆，法学作为热门专业，法学人才的社会需求十分旺盛，学校和学院对函授教育也相当重视，将其视为教学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
“函授教学的一大特点就是采用个人自主学习与集中面授相结合的方式。平时以学员们自学为主，每个学期的寒暑假期间则安排一至两周时间，召集学员们回到课堂，安排专业课教师给学员们上课，这就是所谓的面授。简单地讲，面授就是由教师通过课堂教学串讲课程重难点，答疑解惑，面授机宜。”上述文章写道。
随着函授办学规模不断扩大，这种“学员动，老师不动”的函授办学形式发生了一些变化。秦建荣写道：“学院在各地寻求合作伙伴，在那些招生数量能够达到一定规模，尤其是距离桂林路途遥远、交通不便的地方设立教学点（函授站），因此，大多数教学点都会选择在一些县城布点。有了这些教学点的依托之后，学院就开始将授课教师派到每个教学点给学员们上课，也就是‘送教下乡’，这样学员们在家门口就可以参加面授学习了。”当时，人们将法学函授的面授方式称为“送法下乡”。
近日，中国政法大学民商经济法学院副院长、商法研究所副教授朱晓娟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回忆起自己参与法学函授教学工作的经历。2009年前后，她经常要坐一夜的火车前往全国各地的函授站。到达函授站后，她稍作休整就开始上课，不愿耽误学生们片刻学习时间。
另一方面，学生们的学习热情也让朱晓娟不知疲倦。在石家庄函授站和合肥函授站，有一名学生每次上课都坐在最前排，在下课的时间也总是向老师提问，“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在朱晓娟看来，这名学生代表着当时法学函授学员们的学习状态——不论学习环境如何，为了弥补自己的知识短板，他们愿意付出巨大的努力。
另一位在北京函授站学习的学生也给朱晓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名学生后来顺利地通过了考试，成为一名律师，如今业绩斐然。在朱晓娟看来，当时这名学生能够顺利地通过考试并不容易，毕竟函授的授课时间很短，学生自身需要下很大功夫。殊为可贵的是，他们之间的师生情谊一直保持到现在，“经常进行一些案件的讨论，也会分享彼此的生活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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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进步仍然不够”
记者在采访过程中了解到，随着现代化程度与信息化水平的提升，现在的函授课已经比曾经的课堂要更加生动形象，包括用多媒体设备播放各大媒体上的真实案例等。但即便如此，现在的学生数量也远不及曾经。
朱晓娟介绍：“就目前来看，接受法学函授教育的人数并不多，上课的教室普遍都比较小，甚至有些时候会在会议室进行授课。这主要是因为如今人们获取知识的途径众多。小部分的人并非为了获取学历而选择函授，他们只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更新自己的知识、提升学术能力。”
现如今，在高等教育飞速发展的背景下，法学函授不似当年那般火爆。秦建荣在前述文章中举例分析道：“就以在职人员提升学历为例，以前大多数需求是由大专提升至本科，基本上通过自考和函授的途径实现。随着本科教育普及程度的逐渐抬升，提升学历的需求开始转向本科升至研究生，自考和函授也就逐渐式微，取而代之的则是在职研究生教育，现在又转变为统招的全日制、非全日制研究生教育。”
此外，一些法学函授的研究者曾指出法学函授教学模式存在的问题。比如，2016年，昆明理工大学讲师赵佳曾在《中国成人教育》期刊中发表《法学函授教学模式存在的问题及建议》一文。文中提到：“这种教学方法是一种以教师为中心的传统教学模式，即教师作为教学活动中的‘主角’，学生则被动接收知识的教学模式。在教学活动中，教师按照教材、教案进行讲授式授课。学生在教学过程中主要任务就是听讲，记笔记，勾画考试重点。在整个教学活动中，由于面授时间的有限性，往往教师对学生的教学成为一种填鸭式教学。师生之间很少开展讨论，所采取的其他形式的交流仅限于少量的问答。这种传统教学模式的弊端就是学生的个性无法得到充分发展，法律业务能力在课程结束之后也不能有效提高，被动接收的知识很快会被遗忘。一些学生久而久之就会产生抵触情绪，学习热情也逐渐出现减退的现象。”
朱晓娟认为，过去，人们对学历非常崇拜和执着，觉得必须拿到一个学历来证明自身的能力。而现在，除了学历，大家更看重实践能力。法学作为一门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学科，很多工作单位尤其是民营企业，更注重求职者的实际能力。并且，随着教育的不断发展，现在的学习途径更多了，很多学校都设有法学专业。因此，越来越多的人能够通过高等教育提升自己的学历，也就不再选择“函授”和“业余”教育。
此外，“目前各种线上直播平台和知识传输平台层出不穷，这些平台提供了很多免费的资源，法学界的专家们也纷纷录课分享知识。大家获取知识的通道变多了，也就不再局限于通过函授、业余等形式开展学习。”朱晓娟说。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在信息技术的推动下，许多高校法学函授教育的教学方式和手段更加多样化。
西北大学继续教育学院教务科副科长黄婉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如今函授教育和业余教育的变化体现了成人教育的规范化管理，是适应现代社会发展的需要。
“随着法治社会建设的不断深入，对法律人才的需求在持续增长，法学专业的学生人数也在不断增加。法学函授的教育方式也在随着时代的进步而进步。”黄婉莹进一步介绍，“现如今，教学方式不断创新，越来越多地将网络技术运用到教学过程中，如在线直播课程、虚拟教室，甚至利用人工智能打造虚拟老师进行教学等。这一切，都使得教育更加快捷高效。”
但黄婉莹认为，无论法学函授未来如何发展，都不能脱离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模式。“因为学习过程中设有线下环节，才能让老师与学生能够面对面交流。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混合学习模式既保留了函授教育的灵活性，又保证了师生之间的互动。在互动过程中，学生可以就相关问题向老师提问，这对学生的个人成长和职业发展等都有很大帮助。”
黄婉莹介绍，在终身教育理念的实践中，随着社会对教育质量的日益关注以及教育质量的不断提升，学校方面也在加强函授教育师资力量，以顺应时代发展。她举例道：“一些老师可能更习惯于线下与学生交流，而对于直播等新兴事物较为陌生，所以，学校也会加强对老师进行线上直播课程等方面的培训。”她认为，法学函授的课程设置也非常重要。“因为报考函授的学生大多是在职人员，所以我们的课程设置要更加贴近实际，注重实用性，以培养学生的综合素质和创新能力。”
不过，在黄婉莹看来，当下的法学函授教育依然有较大的进步空间。“目前，函授教学的发展基于传统的函授教育也在进步创新，结合网络直播课程、录播课程发布视频等多种形式来教学，但无可否认的是，这些进步仍然不够。首先，虽然法学函授教育的学历在法律上与全日制学历具有同等效力，但在实际就业中，一些用人单位仍然对函授学历存在偏见，认为其含金量不高。其次，教学质量参差不齐。由于法学函授教育的办学主体众多，教学水平和管理水平存在差异，导致教学质量参差不齐。此外，学员的学习动力和自律性也是一个问题。由于函授教育缺乏面对面的监督和管理，一些学员的学习动力不足，如果自律性较差，学习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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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迎来“新的春天”
前述《法学函授教学模式存在的问题及建议》一文提出：“很多成年人再次走进校门，他们一边工作，一边用有限的时间学习，是非常不易的事情。对于函授教育，要重视的是效果，而不是形式。所以我们必须探索更好的教学方式，在有限的课时内，教授他们最实用的东西。我们要从更高、更新的角度认识并积极开展更有效的法学函授教育，为学生负责，为这份教育事业负责，努力培养高素质法律人才。”
“此次‘函授’‘业余’改名‘非脱产’的消息一出，也让大家看到成人教育即将迎来新的春天。”黄婉莹表示，如今，成人教育体现出了规范化管理的特点，这十分适应现代社会的发展。“从‘函授’‘业余’到‘非脱产’，这不仅是名称上的变化，更反映出教育形式的新特点——在不脱离工作或其他现有角色的情况下，人们能够接受终身教育。”
黄婉莹以西北大学继续教育学院为例，说明未来的法学函授教育的发展将更加注重线上与线下教学的融合。“一方面，大力加强线上教育资源的建设和优化，开展直播和录播课程，配备先进的技术进行录播课程制作以及老师的直播授课，为学生提供灵活多样的学习方式，满足不同学生的需求。另一方面，学院也会组织线下教学，邀请学校老师进行现场讲课授课，学生当场提出问题可及时与老师互动，从而实现更加深入系统地学习。”
朱晓娟也认为，如今函授有了“非脱产”的变化，正是体现出终身教育的理念。“‘非脱产’表达终身学习的趋势，意味其包容性更强，在角度、内容和学制形式上都将会有更大变化，为相关主体进行学习和能力提升，尤其是法学相关知识体系的增长，提供一种更新、更具包容性和形式更多样性的学习形式。”她认为，在未来，随着教育理念的不断更新和技术的持续进步，研究生教育甚至博士教育阶段也极有可能广泛采用非脱产学习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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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编辑 | 王硕 实习编辑 王紫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