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朋

舞剧《孔雀》是杨丽萍在2012年首度推出的作品，改编自杨丽萍的成名作《雀之灵》。2022 版舞剧《孔雀》是修改后复排的新版，以“孔雀”为主线，围绕生命与爱的主题展开。剧中的“孔雀”是鸟，也是人；春、夏、秋、冬更迭的“孔雀”是杨丽萍的一生，也是有情世界的芸芸众生。

生命与爱：在四季里彰显

舞剧《孔雀》围绕“生命”和“爱”这两个永恒的主题展开，以春、夏、秋、冬的更迭为时间线。这一时间不仅是季节的更迭，也寓意着人生的出生到老去。

在《春》篇，女孔雀与男孔雀相遇，一群绿孔雀象征着生命的活力。在这一幕中，是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开始，是重逢；

在《夏》篇，男孔雀与女孔雀相爱，这一幕有了孔雀开屏的绚烂。这是繁华似锦的世界，是怒放的生命，是青春的欢娱。

在《秋》篇，舞剧灯光变得凄凉，一群黑乌鸦的出现，暗示着不好的事情将要出现。这是万物衰落的起始，是无奈、无常与不测。

在《冬》篇，孤独的生命在风中与神明共舞，觉知的灵魂在雪花中平静地穿越生死之门。这一段是全剧的高潮，杨丽萍跳出了对生命的理解。这是尘埃落定时的静思，是繁华消散后的空寂，是悲欢中开启的智慧。

对生命与爱的理解，每个人或许不同，这部舞剧无疑是杨丽萍对生命与爱的理解。在这部舞剧中，让我印象尤为深刻的是，男孔雀被拔掉羽毛后的独舞、女孔雀失去爱人后独自面对一切的《冬》幕。这是男孔雀与女孔雀之间的双向奔赴，男孔雀可以为了所爱的她奋不顾身，女孔雀为了所爱的他孤独面对一切，他们的爱情以悲剧收尾，刻苦铭心。

杨丽萍对生命的理解无时不感染着我。可以说，她为了舞蹈，为了热爱，自始自终都在努力着、奔赴着。她造就了孔雀舞，孔雀舞也造就了她。舞蹈是她的生命，她的孩子，她的恋人，她知道自己这一生为什么而活。在《冬》篇，她独自面对寒冬，这是她此刻对生命的理解，回忆一生，纷纷扬扬，一切的爱恨，一切的别离都会被渐渐掩埋，一切会变得纯净、洁白。

光明与黑暗：在矛盾中平衡

在舞剧《孔雀》中，孔雀是光明、美好的象征。4幕中，先是一群绿孔雀的出现，象征了生命的活力；再是两只蓝孔雀的相爱，展示着孔雀爱情的纯粹；再是失去爱人后，白孔雀的蜕变。

在这其中，颜色的运用暗示着杨丽萍对角色的理解。春天，绿色的孔雀，是生机的、充满活力的；夏天，蓝色的孔雀，是炙热的、真诚的；冬天，白色的孔雀是纯洁的、高贵的。剧中的孔雀都是美好的象征，他们的爱情也是不朽的代表。

乌鸦是欲望、贪婪的象征，在剧中，乌鸦对孔雀的爱情产生了羡慕和嫉妒，于是，乌鸦处心积虑将女孔雀萨朵关进笼子，男孔雀嘎雅恳求乌鸦给萨朵自由，乌鸦让嘎雅用自己华丽的羽衣作为交换条件，最后让嘎雅为爱献身。乌鸦的出现，使嘎雅失去羽毛，最后离开萨朵。乌鸦为了欲望不择手段，使相爱的孔雀分开，黑色的外衣象征着不吉利。

孔雀虽是美好的象征物，但最终逃不过悲剧的结局。舞剧结束后，对美好的象征物男孔雀，很多人只是泛泛而谈，而反派角色的乌鸦圈了不少粉丝，这是为什么？黑格尔说：“真正的悲剧不是恶对善的毁灭，而是冲突双方都有强烈的合理性，但双方在一起时会产生强烈的冲突与不和谐，这是真正的悲剧性。”

对孔雀与乌鸦，或许他们都有其自身的合理性，整部舞剧中，孔雀始终是美的、真诚的、勇敢的，但孔雀又是傲慢的、不屑的，他过于高调地秀恩爱与展示自身的羽毛，羽毛在成为其生命的至高荣耀时也成为其生命的羁绊。对乌鸦的袭击，他没有预料，也是不屑的。乌鸦是贪婪的、充满欲望的，但他也是纯粹的、深情的。

本我与超我：在并存中升华

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论认为，人的意识分为3个部分，即本我、自我、超我，它们构成一个人的完整人格。本我是人的先天本能和基本欲望；自我是人格结构的中间层，其作用是调节自我与超我之间的矛盾；超我代表着传统价值与道德观念，是道德化的自我，是人格结构的最高层。

乌鸦饰演者说：“乌鸦并不是一个坏蛋，他其实和我们所有人是一样的，努力地去追求并获得想要的东西。他是存在于我们内心的一种可怕的欲望。”杨丽萍也说，乌鸦并不是我们想象的反派角色，而是每个人内心的黑暗面，就像我们心中或多或少都有的贪欲、执念。

乌鸦就像人格理论中的本我，它是我们本能的欲望；孔雀像是人格理论中的超我，它是道德化的自我。乌鸦获得一些观众的喜欢，但他为了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男孔雀有其自身的缺陷，但为了所爱真诚勇敢，这两个角色都存在于每个人的内心，不分好坏，都是你我。但是，作为社会人，我们应让超我对自我进行调节。我们都有欲望，但更应让道德去约束欲望。如果靠损害别人以满足自己，这也是不应推崇的品格。

在舞剧结尾，四季轮回，循环往复，一切恢复平常，乌鸦得到惩罚，展示了善恶有报的积极力量。乌鸦的结局，暗示了我们有时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努力，最后只会是徒劳；男孔雀的孤傲与沉寂于自我的世界，值得我们警醒；女孔雀在遭遇人生的悲欢离合后向死而生的态度，是我们应该对待生活的态度。

作者简介

李正朋，四川音乐学院艺术美学在读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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